汽车以旧换新能否延续？科技创新如何培育汽车产业新质生产力？汽车行业如何应对“内卷式”竞争？如何扩大汽车业高水平对外开放……即将到来的2025年汽车业怎么干？12月11日至12日在京举行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供了指南。
　　记者日前采访了6位权威行业专家，从不同角度解读了此次会议释放的重磅信号。其中，中国汽车工程学会名誉理事长付于武表示，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的重点任务中，从大力提振消费到综合整治内卷、从培育新质生产力到推进统一大市场、从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到降碳减污扩绿增长等，无不与汽车产业密切相关，这既是明年汽车业要贯彻落实的重点，同时也是经济稳中求进的重要基础。
　　加力扩围“以旧换新” 推动内需稳步增长
　　520万份！商务部最新数据显示，截至12月13日零时，全国汽车以旧换新补贴申请突破520万份。其中，报废更新超251万辆，置换更新超272万辆。
　　今年以来，汽车以旧换新对汽车消费增长发挥了重要作用。“汽车以旧换新极大提振了市场消费。”中国汽车工业咨询委员会主任安庆衡向记者表示，在当前汽车产业变革加速、国内外汽车市场面临一系列新挑战的情况下，今年以来的汽车以旧换新成效明显，不仅助推了汽车月度销量特别是“金九银十”销量的增长，也对全年汽车销量保持较好增长提供了重要支撑，还对拉动整个市场消费和促进内循环发挥了重要作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明年将加大以旧换新的力度，这不但回应了汽车以旧换新政策是否将延续的社会关切，也将对明年汽车市场的进一步增长提供新的动力。
　　中国汽车流通协会预计，今年以旧换新政策可以拉动全年乘用车市场增量超160万辆。“这是中央层面第一次公开提出加力扩围实施‘两新’政策，体现了对包括汽车以旧换新在内等相关工作的高度重视，也将为明年汽车以旧换新赋予更多动能。”付于武表示，此次会议也首次提出了积极发展首发经济，加上会议部署的积极发展冰雪经济、银发经济，预计也将会出台相关支持政策，这些都是汽车业可以大有作为的领域。
　　近几年来，促汽车消费的政策支持力度持续加大。“‘加力扩围’4个字不仅打消了相关各方的疑虑，也为明年的汽车市场注入了更为坚定、更为强大的信心。”中国汽车流通协会副秘书长郎学红表示，从会议精神看，明年汽车以旧换新“加力”的同时，“扩围”意味着受益于政策的车型将比今年的范围更广，限制条件更少。
　　提振汽车消费，将是明年重点任务之一。“汽车消费是扩大内需的核心抓手之一，2025年汽车以旧换新等补贴政策对汽车消费的刺激力度会在2024年的基础上有所加大。”中国汽车工业协会专务副秘书长许海东谈到，从国际市场看，2025年汽车行业面临诸多不确定性因素，这对明年汽车出口可能会带来一定影响。在这种情况下，扩大内需变得更为重要。
　　会议还提出，实施降低全社会物流成本专项行动。其中意味着要优化物流车辆的收费政策、推进货车违法超限超载治理、降低公路货运直接成本，以及形成优质优价的行业生态。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经济研究所二级研究员、原所长王微认为，有效降低全社会物流成本，可以加快形成贯通国内外市场的“枢纽＋通道＋网络”的现代物流运行体系，有效提升国内国际双循环效率。
　　坚持科技创新 以长期主义应对“内卷”
　　如今，在汽车市场“内卷”的同时，汽车智能化的比拼也日益升温。“会议部署的多项重点任务之间是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的关系。”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学术委员会副主任、研究员张建平告诉记者，无论是提振汽车消费还是降低物流成本等，都需要汽车业以科技创新引领新质生产力发展，不断推出技术含量更高的新车型、新产品，来满足市场多元化消费需求，也可助力降低物流成本。
　　发展智能网联汽车是培育新质生产力的重要抓手。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我国乘用车辅助驾驶渗透率已达到55.7％，其中具备领航辅助驾驶功能的新车渗透率达到11％。“汽车产业变革进入‘下半场’智能化阶段，‘人工智能＋’不仅是产业转型的核心，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产业竞争决胜未来的关键。”在付于武看来，汽车产业发力“人工智能＋”，符合此次会议提出的积极运用数字技术、绿色技术改造提升传统产业的要求。
　　近年来，汽车行业“内卷”令车企苦不堪言。在“价格战“之下，汽车行业的利润空间被大幅压缩。今年1～10月，汽车行业收入为8.33万亿元，同比增长2％；利润为3758亿元，同比下降3.2％，利润率仅为4.5％。
　　对此，安庆衡表示，尽管此前主管部门层面提出过要防止“内卷式”竞争，但此次会议对此的表述从之前的“防止”转变为“综合整治”，是在中央层面首次提出，预计明年将有更多的“组合拳”来整治“内卷”。综合整治“内卷式”竞争，意味着要多措并举，既包括完善法律法规，以及出台一系列加强规范的政策措施；也包括强化行业自律；从汽车企业层面看，最重要的是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创新发展上，坚持长期主义，以不断加大科技创新力度，持续推出技术领先和差异化产品的实干来应对“内卷”、整治“内卷”。
　　许海东则认为，此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已经定调，综合整治“内卷式”竞争要从两个维度展开，一是对地方政府进行相应的约束；二是规范企业的行为，这说明了中央层面的高度重视。“可以预判，接下来从地方政府到企业层面都会有所收敛，明年汽车行业的‘内卷’应该不会再继续蔓延，这对汽车行业来说是一大利好，也有利于汽车企业进行品牌打造。”许海东强调。
　　深化汽车央国企改革 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
　　会议提出，高质量完成国有企业改革深化提升行动，出台民营经济促进法。“新格局蕴藏新活力，会议提出的这一方向，也是促进汽车企业健康发展的重要保障。”付于武表示，近年来，“量身定制”的一系列政策，促进了各类企业发展不断加速。在汽车业，央企及地方国企积极开展国有企业改革深化提升行动，结合市场需求和产业实际，将新能源、智能化等作为改革提升的重要突破口，持续做强相关业务，至今，基本每个汽车央国企都有了自己的新能源品牌，并且其中多家企业明确了向科技企业转型的目标。
　　安庆衡表示，汽车业深化国企改革、促进民企发展，还必须通过制度建设和体制机制的完善，激发保护企业家精神；借助法规和政策的力量，营造优良的营商环境，激发市场主体活力，使各类企业都能凝心聚力，创新发展，共同推动汽车产业变革，为经济发展注入强劲动力。
　　数据表明，2024年1～11月，国内二手车累计交易量1771.39万辆，同比增长5.74％，累计交易金额为11652.43亿元。“但是，在一些地方，二手车交易的地方壁垒依然没有完全打破，此次会议提出要制定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指引，是‘及时雨’。”郎学红谈到，按照会议精神，既要破解在二手车交易等方面一些显而易见的地方壁垒，也应打破一些区域性市场交易信心不对称问题，真正按照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精神，构建既“放得活”又“管得住”的全国统一汽车大市场，激发市场主体活力和汽车消费活力，更好地促进内循环，拉动新车及二手车消费，为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提供强有力支撑。
　　在张建平看来，贯彻落实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精神，促进全国统一的汽车大市场建设，就要按照政策指向，找准目标精准发力，真正破除二手车交易中的地方保护和区域壁垒，促进汽车商品要素资源在更大范围内畅通流动，促进国内汽车市场成为一个有机衔接、相互协同的整体，才能彰显中国汽车超大规模市场优势，为提振汽车消费，推动产业变革、加快汽车强国建设步伐赋能。
　　整合国际国内优质资源 推动高水平开放
　　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是推进汽车产业变革、加速企业国际化的必然要求，也是汽车行业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的重要着力点。
　　12月11日，北汽与现代汽车签订协议，双方同意根据各自于北京现代注册资本的权益比例，共同向北京现代注资10.95亿美元（约合人民币80亿元）。根据协议，双方分别注资5.48亿美元。此次增资不仅是今年北京市最大的一笔纯资金型外商投资，更彰显了韩国现代汽车对中国市场长期向好的坚定信心。
　　今年以来，宝马、奔驰、大众等跨国车企已经先后向中国市场追加投资。“此次经济工作会议提出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包含多个层面和多个维度。”张建平谈到，其中在持续营造良好政策环境及营商环境基础上，既要做好对外开放、吸引外资，也要促进新形势下探索中外合资的新模式，还要推动汽车企业在开放的环境中实现更高水平的“出海”。正因为目前中国已经完全对外资放开制造业，那么也意味着在中国的汽车市场，外商来华投资、各种形式的合资、自主品牌加快“走出去”都能并存，实现共荣共赢。例如，仅近一年多来，就有大众汽车与小鹏汽车的合资合作、Stellantis集团向零跑汽车注资入股等所谓的“新合资”、“反向合资”，这既是与前些年“以市场换技术”的合资方式有了颠覆性的变化，也是高水平对外开放的现实成果。汽车行业高水平开放的过程，也是整合国际国内优质资源的过程。进一步深化改革，实现高水平对外开放，为汽车产业发展增加优势和后劲。
　　2019年，特斯拉在上海建厂开创了我国汽车行业外商独资建厂的先河，也对国内汽车业发展发挥了“鲶鱼效应”。“汽车是高度全球化的行业，随着我国智能网联、新能源汽车的崛起，开放合作已成为车企全球化的‘必选项’。”付于武认为，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有利于国内汽车市场形成更加开放、规范、公平竞争的新格局，也有助于国内自主品牌汽车企业瞄准世界一流水平，提升自身国际竞争力，在汽车产业“大航海时代”持续做大做强，在国内国外两个市场取得成功，并涌现出真正的世界一流品牌。
　　“5G＋车联网”提升城市治理水平
　　截至目前，北京市高级别自动驾驶示范区已实现600平方公里路侧智能化设施覆盖。下一步，示范区范围将进一步扩大，有近3000平方公里正在进行规划。该示范区将以“双智城市”建设为牵引，围绕标准体系、标准互认与国家试点，打造产城融合的国际智慧城市。
　　事实上，上海、广州、长沙等地的自动驾驶示范区建设也在不同程度上实现了一定范围的路侧智能化设施覆盖。“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发展现代化都市圈，提升超大特大城市现代化治理水平，而以自动驾驶示范区为标志的智慧城市建设是提升城市治理水平的关键。”付于武提出，从汽车到城市交通再到城市管理，都在逐步向智能化迈进，自动驾驶示范区的自动驾驶车辆已经从有安全员向前排无人、无安全员方向发展，路侧智能化设施覆盖也在不断扩容，而城市交通管理的智能化水平同样在不断提升。随着我国“5G＋车联网”的快速发展，智能网联汽车实现了多场景应用，同时为智能交通、智能停车、城市管理等提供了支持，并与出行经济、低空经济一起，成为达成目标不可或缺的重要支撑。
　　安庆衡认为，统筹推进新型城镇化和乡村全面振兴，促进城乡融合发展，大力发展县域经济，交通要先行，而汽车是必不可少的重要工具和支柱。随着新能源汽车下乡及向县城、城镇市场的延伸，充电补能基础设施建设必须跟上。所以，进行统筹推进，推动智慧城市基础设施与智能网联汽车协同发展，是提升城市治理水平、改善城市出行的重要切入点。
　　区域经济带正在中国经济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汽车产业不仅是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也是区域经济的重要支柱和新的增长点。”张建平表示，目前，像京津冀、长三角、粤港澳大湾区、成渝经济带等经济较为发达的地区，也基本是汽车产业集群集聚、品牌集中、创新活跃，引领和辐射带动能力较强的地区。因此，发展现代化都市圈，提升超大特大城市现代化治理水平，以及促进城乡融合发展、大力发展县域经济等方面，汽车产业都可以在其中发挥作用，为这些目标的落地增添活力，提供助力。
　　降碳减污 引领社会绿色转型
　　近日，安徽省公示全省首批10家零碳产业园区拟筹建名单中，奇瑞智造一工厂物流园区排名第一。
　　当前，汽车业的零碳园区、零碳工厂建设正在不断提速。“在践行‘双碳’战略的过程中，汽车行业的减排降碳已经取得了一定进展。”安庆衡表示，近3年来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对于绿色发展的要求在逐步提高，2022年是“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绿色转型”；2023年是“深入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和绿色低碳发展”“打造绿色低碳发展高地”；今年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则明确提出，要“加紧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汽车产业作为支柱产业，协同推进降碳减污扩绿增长、加紧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建设零碳园区，既是要承担的义务，也是汽车产业降碳减污扩绿增长的应有之义。
　　会议提出，推动全国碳市场建设，建立产品碳足迹管理体系、碳标识认证制度。“这些不仅是汽车产业必须要落实的任务，也是汽车企业参与国际竞争、加快‘走出去’的需要。”在张建平看来，欧盟发布的《新电池法》中，就要求所有包括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在内的相关产品，都要标配电池全生命周期的碳足迹标签、数字“护照”等，这为我国向欧盟出口的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产品带来了新的课题，从汽车“出海”现实需求看，也亟待建立产品碳足迹管理体系、碳标识认证制度。而推动全国碳市场建设，也有利于车企的碳积分交易，帮助一些新能源车企提升盈利水平，如根据财报，特斯拉今年第三季度通过出售碳积分获得了7.39亿美元的收入。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还提出，制定固体废物综合治理行动计划。“在汽车以旧换新政策支持下，今年汽车报废回收将达到700万辆左右，超过去年的450万辆。”郎学红表示，明年有加力扩围以旧换新政策支持，汽车报废回收数量还将进一步增长。因此，规范汽车报废回收、制定回收综合治理计划势在必行。
　　2025年是“十四五”规划的收官之年，也是中国汽车业发展的关键之年。付于武表示，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明年要坚持稳中求进、以进促稳，守正创新、先立后破，系统集成、协同配合。“深刻理解这24个字，贯彻落实好上述重点任务，扎扎实实做好汽车业的相关工作，才能高质量完成汽车业‘十四五’规划目标任务，为实现‘十五五’良好开局打牢基础。”付于武强调。